民歌金属？民谣金属？民族金属？Folk Metal翻译浅析
微信号：D-landmag 官方微店：金属乐界 全新正版黑暗/死亡/厄运金属及周边 http://weidian.com/s/393259 新货 : ABBATH、ANNIHILATOR、EMPYRIUM、LACRIMOSA、MY DYING BRIDE…… | ||||
新浪微博@金属乐界DEMOGORGON
● ● ●
最近一段时间，朋友们对于这个话题有比较多的讨论，因此我觉得有必要分析这几种翻译，以资参考。
“Folk” “民歌”“民谣
争议引发于对“Folk”的翻译。
究其根本，“Folk”有着德语根源——“Volk”，本意“人”“人民”“民族”，拉丁语“vulgus”和古英语“folc”也与之有关——意为“平民”“百姓”。十九世纪起，这个词开始被认为不雅。1846年，古文物研究者William J. Thoms（1803-1885）创造了“folklore（民俗）”，由此复兴了“Folk”作为“来自口头传承文化的平民”的含义。随后诞生了很多复合词，如：folk art（1921）、folk-hero（1899）、folk-medicine（1898）、folk-tale（1891）、folk-dance（1912）等。其中1847年诞生的“Folk-song”正是民间歌曲，1889年诞生的“Folk-music”正是民间音乐。
▼
Folk：http://xhr.so/YFnYby
但是“Folk Metal”为什么会被翻译为“民谣金属”或“民歌金属”？我们有必要分析什么是“Folk Metal”，以及“民歌”和“民谣”在汉语中的含义。
▌民歌：即民间歌曲。是劳动人民为了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而集体创作的一种艺术形式……在群众口头的代代相传中，不断得到加工。……有多种体裁和形式，主要为劳动号子、山歌、小调、长歌和多声部歌曲。
——《中国音乐词典》（人民音乐出版社，1984）
▌民谣：民间歌谣，多指与时事政治有关的。
——《现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1978）
而“Folk Metal”是重金属音乐的一个分支，于二十世纪90年代发展于欧洲，融合了重金属和传统的民族音乐（folk music）。广泛使用民族乐器，偶尔还使用民族歌曲的唱法。歌词则关于幻想、神话、异教主义、历史和自然。可查的最早一张是英国SKYCLAD（身着天空，意指自然信仰的祭礼上的裸露）的1991年专辑《大地母亲的绝强众子》（The Wayward Sons of Mother Earth）。
▼
Folk Metal：http://xhr.so/36BfEb
各种民族乐器：http://xhr.so/mQZJny
从民族文化、民间歌曲汲取影响的“Folk Metal”并非从传统意义的民间歌谣获得灵感，与时事政治也没太大关系，却被翻译为“民谣金属”，实在是有些诡异。
▌此外，在研究“Ballad”时，我们还获得了另一个信息：
“Ballad”来自法语“balladée”和拉丁语“ballare”，是伴舞叙事诗的一种，本意为“跳舞”。包括三类主要形式：民间的“folk ballad”、文学化的“literary ballad”和经常印在一张大纸上，规范性介于前面两者之间的“broadside ballad”。从文学形式和其伴随舞蹈的属性来看，译为“歌谣”十分贴切。看来，“folk ballad”才是“民间歌谣”——“民谣”。
▼
http://xhr.so/zUveQf
http://xhr.so/IRbMJz
中国有“民间”，西方有“Folk”；中国有“民间歌曲”，西方有“Folk Song”；中国有“民间音乐”，西方有“Folk Music”；中国有“民间歌谣”，西方有“Folk Ballad”……这本来是很清楚的。
但是。
“Folk”概念被偷换
“Folk”概念的偷换包括两步：一是“American folk music（美国民间音乐）”被混淆成“美国民谣”；二是“美国民谣”被简译成“民谣”。
从二十世纪40年代开始的“美国民间音乐复兴（American folk music revival）”现象以吉它弹唱为特点，这类音乐盛行于1958年美国纽约的格林威治村——THEMAMAS & THE PAPAS、Dave Van Ronk、鲍勃·迪伦等很多美国民歌乐手和美国民歌摇滚乐队都住在那里或在那里相遇。这里的“美国民歌”和“美国民歌摇滚”国内一般翻译成“民谣”和“民谣摇滚”，（我知道与大家习惯不符，但是为了反映国外命名的事实，请暂且忍耐一下。）这样翻译或许是为了强调这些乐手的部分作品类似民间歌谣的政治属性？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这就是“Folk”这个概念被混淆成“民谣”的开端，也为现在我们在讨论的“民歌”“民谣”“民族”的翻译争执埋下了伏笔。
有篇文章《民谣和民歌的区别》对美国民歌/民间音乐被推介进入中国后的历史分析很到位：“中国的民谣是指北美民歌的变体、流行乐里面自50年代美国新港民歌节以来的主流歌曲形式之一。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民谣已经相当城市化，不管是承载政治使命，还是商业化，或者像保罗·西蒙那样泛艺术，再或者跟乡村音乐杂交，再或者被迪伦插上电跟大家一起摇滚，它已经是白人青年从弱势群体手里借鉴过来的新玩意。到了90年代，Vega她们的民谣复兴运动，则不但城市化，而且非常当代，非常艺术，非常混合，考虑到Beck也插了一杠子，那简直就是非常后现代。”“在中国，民谣是直接从城市空运到城市的音乐。”
▼
民谣和民歌的区别：http://xhr.so/JNJBbe
无力改变，只有接受。所以，有了近些天来所有的争执与探讨。
相比较而言，第二步的简译反倒容易分析得多：可能是因为二十世纪80、90年代，国人心中的世界已为美国所代表的缘故，在推介过来时被有意无意间漏掉了“美国”。于是，“民间歌谣”的简写——“民谣”——被美国民间音乐抢走。“American folk music”夺了“Folk Ballad”的名头。在中国，它们的面貌就是“校园民谣”“城市民谣”等等的吉它弹唱。
扯远一句，“低音吉它（Bass Guitar）”在翻译的时候也被省略了后一半，成了“贝司”
武汉音乐学院音乐学系副教授汪森（湖北省吉他学会会长、中国音乐家协会音乐传播学会理事、中国音乐家协会音乐美学学会会员）也持有这样的观点：“民歌是带有地方性和民族色彩的传统音乐，民谣一词则带有现代意义。”
▼
所以，我说相当多伴随“校园民谣”“城市民谣”成长起来的人，通过这种吉它弹唱音乐联系到的只有“美国民歌”，而不是最早使用“民谣”这个名称的世界范围的“民间歌谣”的概念，更不是世界范围内的“Folk Song”“Folk Music”所对应的“民间歌曲”“民间音乐”。
音乐和概念都被彻底混淆，真实联系还有还原的可能吗？
“Folk Metal”何去何从
原因已经很明显：现在“民谣”这个词在中国已经变了味，似乎只要是木吉它弹唱，就都被划到“民谣”，而从音乐手法和叙事概念上看与之更为相近，本能被归入“民谣”的更多数量的民间音乐、民间歌曲却没被划进去，概念已经成了一锅粥。在翻译“Folk Metal”的时候，我们紧抓住“民谣”不放，难免以偏概全，对很多初听此类音乐的朋友造成误导，不明白其中区别的朋友也难免困惑。
因此，我倾向于将“Folk Metal”译为“民族金属”，既是强调其大多意在弘扬民族文化，也是为说明“Folk Metal”大多使用了民间音乐元素。
《英雄》中，刺客无名对始皇帝说“剑字有18种写法，互不相同”，秦王说“待我灭掉六国后，统一成一种写法，岂不快哉”。也许会有人会以此为例说要兼容并蓄，无论“民谣”“民歌”还是“民族”，只要习惯就好。诚然，假如大家在说起“民谣金属”时都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都会想到世界范围内各民族的民间音乐和金属乐在现代的结合，而不是因为有人说是“民谣”而局限在美式吉它弹唱上，也不会因为被说成是“民歌”而局限在中国山歌上，自可不必费这一番周折，保持无论怎样的习惯称呼都好。但是，假如“民谣金属”让很多没有听过（和听的不多）的人觉得是“美式吉它弹唱的民谣混合金属乐”，那还是换成“民族金属”或是“民歌金属”以免误解吧。毕竟创造一个名字，是为了便于交流，而不是造成困惑的。
看国外民族文化风起云涌、有声有色，我认为这的确是一条可行之路。金属和民乐的结合也可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而反观国内总在分类上纠缠，在概念上争执，应是介绍音乐及其文化之人没有实事求是的责任。近几年开始有些乐团关注叙事歌词，开始改编史诗和民间传说，这是好事！如果上面的文字和争论可以让大家了解到更多的金属乐文化，那也很好。希望大家一切顺利！
“Neo-Folk”
另外，关于“Neo-Folk”的翻译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大家在说起“新民谣”时都会想到世界范围（尤其是欧洲）民歌、民乐在现代的复兴的话，保持“Neo-Folk”的习惯翻译也无不可。但是如果让很多没有听过的人觉得是“新形式的美式吉它弹唱”，那么，建议还是换成“新民歌”吧。
金属狮——杀手杂志日记（METALION - The Slayer Mag Diaries）后记